你,一直在我心中

从西塘外婆家过年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但外婆的影像却一直存在我心中，久久不消散。

——记得小时候，外婆在我心中，是位保护神的形象。每当我干错了什么事，父母的怒火将要烧到头上的时候，外婆就会立刻给我撑起保护伞，甚至有时反过来还将父母训斥一顿。因此，在她的庇护下，我的童年时期可以说是“风调雨顺”。

这次回外婆家过年，本该是欢欢喜喜的，却因稍感繁重的学习和别的杂事而显得略微匆忙紧张。快到目的地时，我就看见了外婆佝偻的身影：一个人孤零零的，穿着件肥大的夹袄，瑟瑟地撑着拐杖立在那儿——这确乎与以往我心中她高大保护神的形象有些不同了。

“外婆，你……”我跑下车去，刚想说什么，话语却被迎面灌来的一股冷风哽在了喉咙里，欲出不得；她也仰起头，借着依稀的月光努力辨认了会儿，终于看出是自己的外孙，脸上随即露出欣喜的表情：“……啊……来啦……”那一刻，我猛然想起何曾几时，外婆和我之间也有过这种姿势——只不过，那时是我仰视着她，她低头看着我罢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早上起床，已是日照三竿了。刚穿戴好，外婆就急急忙忙拉着父母和我到了后院。后院中有口陈年老井，从前每到外婆家，此井是我必临玩耍之地。所以，它在年幼的我

的心中，也是占据着重要地位的。

她打了桶水，要让我们用这井水好好洗把脸，说道：“擦干净点，要除掉去年的晦气哟。”然而这老的井水有些浑浊，不如我小时候的清澈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口老井，与一直在心中外婆有些相像。

一眨眼，初二的傍晚，我和父母就要回去了。外婆不听劝阻，执意要送我们。于是母亲就顺便跟她讲，孩子快要中考了，会有段时间不来看她，让外婆自己保重。外婆听了，便又拉着我，用她那僵硬而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脸，嘴唇颤动着；良久，才说：“心里要时常记着外婆，啊……”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又不想被外婆看到，只好转身上了车。

车缓缓开离。夕阳下，我看见她的头埋在阴影里；佝偻的身影，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中被勾勒的越发清晰了。我自己默念道：“外婆，其实，你一直在我心中。”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同样一直在我心中那口老井。我看得十分真切，仿佛这不是梦。

307 许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