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漫记·店头古村

从晋祠向北，沿S039省道行驶7公里，左转进入太古路。太古路是吕梁山南缘的一条山区公路，路况尚可。驶入太古路后感到有几分怪异。这段路看来是驾照考试路段，路上密密麻麻地挤着路考车，慢如蜗牛，走走停停，还有更多的小车，保持着与路考车一样的车速，也是走走停停。即使有空出的车道，也没有任何车辆变道过去。这里难道有某种特殊的交通规则？出于谨慎，我只好入乡随俗，跟着前面的小车蜗行，同时加强对这个环境的观察和判断。经过观察，估计那些跟着路考车走走停停的小车，应该是将要参加路考的人为了熟悉路况和程序，前来进行实地模拟练习的。交管部门允许这样的练习，虽然显得比较有人情味，但影响了交通顺畅，更有可能增加事故的发生。 磨磨蹭蹭通过了路考蜗阵，立马加油提速，没驶出多远，又遇到一件怪事。前方赫然出现一个收费站。我心中有几分疑惑，因为按国家规定，这样的公路是不收费的。缓缓驶到收费窗口，放下车窗，正想问多少钱，收费员向我挥手示意放行，道闸也“Duang”地一声升起。我更加疑惑了，一边开车前行，一边想：这个不收费的收费站，也算得上是新奇了。这个世界太大，不去看看，真的很多东西都不知道。 这两个小插曲烘托出了某种神秘诡异的氛围，为店头村之旅作了很好的铺垫。 过了收费站，沿着深山沟行约两三公路就到了店头村。店头村深藏在大山之中，它依山势建在沟底的南面，东西绵延约两公里，一条小河沿村子向东流去。所谓小河，其实几近枯涸，仅尚存一丝细细的流水。水呈橙黄色，有几分浓稠，应该是从上游硫磺矿排出来的。 村子荒芜已久，现仅有两户人家。这个村子的空间格局和建筑形式颇为怪异，是我此前未见过的。村里的房屋乍看上去像窑洞，但又并非开凿在山体上，而是用石块垒砌而成的。走进屋内昏暗凉爽，有一股霉味。最怪异的是每户内部有幽深曲折的暗道，通往别的密室、小巷或后面的山坡，这与普通民居大为不同。村子布局非常精致巧妙，建筑与建筑之间、巷道与巷道之间，错综复杂，回环曲折，宛若迷宫，有的建筑还有天桥联络。据介绍，店头村是由军事堡垒演变而来的，保留了不少春秋战国时期的堡垒建筑元素，所以又被称为店头古堡。它的历史大致始于魏晋时期，现存的村庄建筑主要是明清时期的。 更加称奇的是，在村子的部位，竟巍然耸立起一座小小的古刹，红墙青瓦，与村子石砌建筑的深褐色基调迥异。古刹名曰紫竹林寺，并无一根竹子，却有一株巨大的古槐从天井葱然挺立，指向蓝天，三五里外可见。寺院极小，是明清建筑，四面围合，占地面积只有几百平方米，其中大约三分之一是“借用”下层窑洞的屋顶为基址。紫竹林寺的建筑布置极为紧凑，因循地势，参差错落，营造出非常漂亮的天际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巴掌大的地方，竟设有山门、钟楼、鼓楼、如来堂、观音堂、弥勒堂、僧房等。这些庙堂，大者不过几十平方米，小者只有几平方米。弥勒堂正面对着全村最平直的一条小巷，在小巷里迎面就能看到高处弥勒堂中笑容可掬的弥勒佛，让人郁闭的心情顿时

开朗。这样的设计实在妙不可言。紫竹林寺的天井十分小巧，真的是“井”。我们去的时候，古槐正在开花，小小的天井被坠落的槐花铺成鹅黄色，空气中漂浮着沁人的槐花香。紫竹林寺虽然属于“迷你型”寺院，但内部有非常精致的环形立体交通系统，进入山门，是天井和如来堂，有步梯引导登上第二个层次，这个层次上是依托磊台而建的观音堂、弥勒堂、钟楼、鼓楼，再从钟楼顺步梯下到山门。高低错落的建筑布局，紧凑而富有节奏感，还不感到狭促。佛家说：“一粒米中藏世界”，紫竹林寺就是这句禅语的生动写照，可见设计者虽无雄大之野心，却有旷达之世界。有这样的境界，再加上精湛的空间规划控制能力，才会创造出如此精美的作品。 这座古老的无人荒村现在人迹罕至，显得十分落寞寂寥。虽然文物和旅游部门在村外建了停车场，也偶有个别好事者驱车而来，但在这个既无好吃亦无好玩的深山沟里，古村实际上已经作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