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 试理文心雕龙风骨说 但华阳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４００７１５ 摘要：自黄侃《文心雕龙札记》首启《文心雕龙》之义理研究以来，在《文心雕龙》的所有理论范畴中，研究者对“风 骨”的理解歧异最多。本文试梳理诸家的风骨说，对风骨这一范畴进行探讨和研究。 关键词：《文心雕龙》；风骨；研究 古往今来，众多的研究者对《文心雕龙》中风骨的研究 质美的规定，就是要求辞语的表达应峻拔遒劲，出言有力， 可谓意见纷纭，言人人殊。陈耀南先生在《文心风骨群说辨 能给人感染。他在《中国古代文论的现代意义》中从必要条 疑》一文［１］中，将风骨划分为ｌ０组５７类并加以按断，可见纷 件、内质之美、生成原因、内外关系这样一个结构层次来解 纭的概况。不过概要说来，可大致分为如下几类： 读“风骨”是很有道理的。 一是“风意骨辞”说，认为“风”是文意的特点， 三是“情志事义”说，认为“风”是情志，“骨”是 “骨”是文辞的特点，持此说的有黄侃和范文澜。黄侃先生 “事义”，代表是刘永济。刘先生说：“风者，文之情思 在《文心雕龙札记》【２】中说： “风即文意，骨即文辞。” 也，情思者，发于作者之心，形而为事义。就其所以运事义 即“风”是属于文意范畴的事， “骨”是属于文辞范畴的 以成篇章者言之为‘风’。”“骨者，树立结构之物，喻 事。故其释《风骨》篇之“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意气骏爽 文之事义也。事义者，情思待发，托之以见者也。就其所 则文风清焉”二句时说： “明言外无骨，结言之端直者即文 以建立篇章而表情思者言之为‘骨’。”【６】很明显，这已 骨也；意外无风，意气之骏爽者即文风也。”于释“练于骨 将“风”“骨”二者联成一体，意谓事义在内体现为全篇 者，析辞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二句时又说： “即谓 文思者为“风”，事义在外体现为全篇树立结构之物者为 辞精则文骨成，情显则文风生也。”他说： “二者（指风骨 “骨”。就其所以建立篇章而表情思者言之为‘骨’。”后 一引者注）皆假于物以为喻。文之有意，所以宜达思理，纲维 来又说：…风’、 ‘气’、 隋’、 ‘意’、 ‘义’、 全篇譬之于物，则犹风也。文之有辞，所以掳写中怀，显明 ‘力’，属于情。 ‘骸’、‘体’、‘骨’、‘言’、 条理，譬之于物，则犹骨也。必知风即文意，骨即文辞，然 ‘辞’属于事。 ‘采’、 ‘藻’、 ‘字’、 ‘响’、 后不蹈空虚之弊。”【３】范文澜先生在《文心雕龙注》中完 ‘声’、‘色’，属于辞。由此可知， ‘三准’理论，是刘 全同意黄说。故在注《风骨》篇中阐释篇义说： “窃复推明 氏的创作论的中心。”【７】他把“三准”和“风”“骨”及相 其义日：此篇所云风情气意，其实一也。而四名之间，又有 关的一些词语联系在一起来解释，目光更为开阔。廖仲安、 虚实之分，风虚而气实，风气虚而情意实，可于篇中体会得 刘国盈有进一步发挥：刘勰的“风”是作家发自内心的、 之。辞之与骨，则辞实而骨虚，辞之端直者谓之辞，而肥辞 集中充沛的、合乎儒家道德规范的情感和意志在文章中的表 繁杂亦谓之辞，惟前者始得文骨之称，肥辞不与焉。”【４］又 现；“骨”指精确可信、丰富坚实的典故、事实和合乎经 说：“风即文意，骨即文辞，黄先生论之详矣。”［５】周振甫 义、端正得体的观点、思理在文章中的表现；以“风骨”论 先生也是将“风”“骨”分属于意、辞的。他说： …风’ 文的时候， “风”指文章的情志，它在文中的地位，好比人 是感动人的力量，是符合志气的，跟内容有关。”“‘骨’ 的神明； “骨”指文章的事义，它在文中的地位，好比人的 是对构辞的要求，用辞极精练，才有骨。”不过他对情而具 骸骨。［８】这一类意见虽也是“风”“骨”两分，但以“风” 风、辞而备骨的标格要求，更多是从文章的力度上及对人的 指情思， “骨”指事义，并特别强调二者之间的关联。这样 影响方面着眼。 “骨”就不单纯是辞语范畴的事，而与“事”中之“义”紧 二是童庆炳先生的“风清骨峻”说，他认为“风骨”是 密结合在一起。 刘勰对文学作品内质美的规定，即要求“风清骨峻”。“风 四是“情感思想”说，认为“风”是情的因素， “骨” 清”是对“情”的内质美的规定，就是要求情感的表达应清 是理的因素，代表是宗白华。宗先生提出： “‘风’是由 新真切，发自胸臆，有生命活力；“骨峻”是对“辞”的内 情感发出的感动力”， …骨’是由词所表现清楚的概念内 ３３ 文学评论 容发出的感动力”［９，虽然感动力的基础还在于内容，但承 ９１“风”透露于文章形式，但饱含思想感情； “骨”是指纯洁 认“辞”也具有加强感动力的作用。他还说“一篇有风有骨 的思想和真挚的感情。 “风”是文章的形式； “骨”是文章 的文章就是好文章，这就同歌唱艺术中讲究‘咬字行腔’一 的内容；而且“骨”决定。 样。咬字是骨，即结言端直；行腔是风，即意气骏爽，动人 十、教化说。持此论者特别注重“风”的教化意义，以 情感。”他还说： “中国美学竟是出发于‘人物品藻’之 原文开首“《诗》总六义”、“化感之本源”为佐证。陆侃 美学，美的概念、范畴、形容词，发源于人格美的评赏。” 如、牟世金认为：“风”即“风教”，指作品内容的教育感 ［１０］“风”和“骨”都是在魏晋时的人物品藻中成为了美学 化作用； “骨”指骨力完善的文句对读者的影响力。所谓化 范畴。 “风”和“骨” 为美学范畴，代表两种不同的生命 感之本源，盖指风起感化作用。所谓志气之符契，盖指此种 之美。［１１］ 感化作用来自志气，风为志气之表现。后来牟世金从文质论 五是“感染力”说，强调“风”、“骨”都是一种感 的角度进一步指出： “风”要求作者要有高昂的气志、周密 染人的力量，代表是罗宗强、牟世金。牟世金从文质论的角 的思想，能鲜明而生气勃勃地表达出作者的思想感情，并具 度指出： “风”要求作者要有高昂的气志、周密的思想，能 有较大的教育意义和感人力量； “骨”要求用精当准确而又 鲜明而生气勃勃地表达出作者的思想感情，并具有较大的教 端整有力的言辞，把文章组织得有条不紊，起到支撑全局的 育意义和感人力量； “骨”要求用精当准确而又端整有力的 骨架作用。［１７］同时，杜黎均在《文心雕龙研究和译释》中 言辞，把文章组织得有条不紊，起到支撑全局的骨架作用。 也表明： “风”是作品的健康的思想内容及所产生的教育作 ［Ｉ２】罗宗强认为： “风骨合而论之，是提倡一种内在力量的 用；“骨”是有力的文辞描写。《论语・颜渊》云： “孔子对 美，是对于文章的一种美学要求要求文章不仅要有美的文 日：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 辞，而且要有内在的动人力量。”ｆｌ３１他认为“风与骨，均 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文章以其美德感化人，使人从 指作品的内在力量，不过一虚一实，一为感情之力，一为事 善，如风之动草。经此种教化之力量，如风之轻拂，移人情 义之力。感情之力借其强烈浓郁、借其流动与气概动人。事 性。 义之力，借其结构谨严之文辞，借其逻辑之力量动人。 除以上十种观点之外，还有几种观点值得注意。如陈耀 六是“风格”说，认为“风骨”是一种特殊的“风 南的观点，认为“风”是情思透过文辞而表现的“风趣”、 格”，代表是王运熙。王运熙指出： “具有风骨的文学作 “气韵”之类，虚灵的、动的、外向而感染他人的表现； 品，除掉具有思想感情表现的明朗性和质素而劲健有力的语 认为“骨”应该总括题材、结构、辞句、文采之类，而并非 言之外，还有两点显著的风格特征，其一是刚健，其二是精 只限于辞句。李壮鹰的“动静之美”说，认为“风”是文章 要和体要。”【１４］后来他又撮要写在刘大杰主编的《中国文 的流动美， “骨”是文章整体结构上的牢固稳定所体现出来 学批评史》中：“风骨中固然具有思想感情的内涵，而其主 的静态美。张海明的观点，认为“风”是作品的情感倾向， 要所指，是一种表达思想感情的风清骨峻的艺术风格。…… “骨”是作品的思想倾向等。【１８］ 刘勰认为具有风骨的作品，必然是思想感情表现鲜明爽朗、 语言精要劲健，形成刚健有力的风格。”罗根泽也认为： 参考文献： “盖风骨虽非字句，而所以表现风骨的仍是字句，所以欲求 ［１】陈耀南．文心同雕集［Ｍ］，成都出版社１９９０年版，第３５ 风骨之好，须赖捶字坚而难移，结响凝而不滞’。” 页． 七是“刚柔之气”说，认为“风”和“骨”分别是人的 ［２］［３］黄侃．文心雕龙札记［Ｍ］．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０ 柔气与刚气在作品中的表现，代表是徐复观。在其（中国文学 年版，第１０１页． 中的“气”的问题》一文中，徐先生说： “《风骨篇》之所 ［４］［５１１６】《文心雕龙注》［Ｍ】，人民文学出版社２０００年 谓风骨，依然指的是作者的两种生命力一气，灌注于作品之 版，第５１６．５１８页． 上，所形成的两种不同的形象。所以就两种不同的生理的生 【７］刘永济．释刘勰的三准论［Ｊ］．文学研究，１９５７，（２）． 命力而言，便可以说‘气即风骨’。就文章两种不同的形象 【８］廖仲安，刘国盈．释“风骨”［Ｊ】＿文学评论，１９６２，（１）． 而言，也可以说‘气是风骨之本’。” 【９】［１Ｏ］［１１］宗白华．美学散步【Ｍ】．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八是“精神风貌美”说，认为“风骨”是“精神风貌 ２００３年版：，第３９、１０２、１６６页． 美”，代表是张少康。在《齐梁风骨论的美学内容》中他认 【１２】牟世金．文心雕龙精选［Ｍ］．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 为风骨是一个完整的概念，风与骨互文见义，它是作品中内 １９９８年版。第７６页． 容和形式高度统一的艺术形象所显示的精神风貌特征。［１５］ ［１３］罗宗强・非《文心雕龙》驳议［Ｊ】，文学评论，１９７８．２． 他虽然还是从内容和形式的角度来说的，但已不同于其他一 【１４】王运熙．文心雕龙风骨论诠释【Ｊ］．学术月刊，１９６３， 些人把“风”与“骨”拆开来要么看作内容要么看作形式的 （２）． 机械观点。 ． ［１５】张少康・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发展史（上）［Ｍ】，北京： 九是“内容形式”说，认为“风”是内容，“骨”是形 北京大学出版社】９９５年版，第４５页． 式，代表是傅庚生。他提出：“气、志、情、思”，感情思 ｆ１６１傅庚生．中国文学批评通论［Ｍ】，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９０ 想也；“辞、藻、采、字、声、响”，形式也；“风”似相 年版．第７７—７８页． 当于联想作用， “骨”似相当于分想作用。风骨之力既充， 【１７］牟世金．文心雕龙精选［Ｍ］．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 而创造的想象有据。［１６］他把“风”、“骨”与心理学中的 １９８６年版，第１３３页． 联想作用和分想作用结合在一起，有了一定的发展变化。 ［１ ８］张海明．经与纬的交结：中国古代文艺学范畴论要 舒直也认为： “风”是指富有情绪色彩和音乐性的语言； ［Ｍ］．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５年版，第ｌ８Ｏ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