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８０——环境艺术 《葬书 的生态美学思想 文／谭玉龙 生态美学是－－Ｉ＂７生态学与美学有机结合的崭新的交叉学科。生态美学一方面是要引导人们去 保护自然生态环境，与自然和谐相处；另一方面，则是引导人们贴近自然生态，留存生态之美， 并进行生态审美。虽然生态美学在中国于２０世纪９Ｏ年代才被我国学者正式提出。但在我国古代 典籍中，存在着很多朴质的生态美学思想，并与现代生态美学理论一脉相承。其中，风水学著作 蕴含着大量的生态美学智慧，但长期以来又被人们所忽视。本文试图从我国古代风水学著作—— 葬书））中，剥去迷信的成分，发掘其生态美学思想。 《葬书 日是一本论述如何选择阴宅《葬地）的风水学著作， 它认为人的吉凶祸福、贵贱都与其祖先阴宅的风水好坏有 “风水”又是什么呢７ 葬书》中有详细的解释 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 关。阴宅风水的好坏取决于是否有”生气”。“生气”又必须根据 称之风水。（《葬书・内篇》） 地之“势”、“行”去寻找。虽然．该书中含有大量的迷信成分． （生）气随着风的吹动就会四散，遇到水的阻隔就会停止下 但它指导堪舆家们根据地之 形 、 势 寻找 全气之地 的过 来。古人把生气聚集起来使其不流散．同时让生气行进而又能 程中，无不含有对自然生态环境的保护、欣赏、审美意识等。所 停止。这种可以让生气流动又可以停止的学问，就叫风水。”（生Ｊ 以．本文将对 葬书》中蕴含的生态美学思想进行发掘、论述。 气 作为《葬书》堪舆理论的核心范畴，是要靠风和水去控制 《葬书》旧题晋代的郭璞撰，但经学术界考证．实为后人假 的．风和水也就是堪舆学中最重要的内容。因此．风水也叫堪 托［２］。其作者应是宋代的堪舆家．成书也应在宋代【３ｌ。 一舆。同时．作为空气流动现象的风和水又是自然生态环境的组 成部分，这必然使堪舆家进行堪舆活动时重视自然生态环境问 、“风水”的生态美学内涵 题。 葬书》日： ”风水”又称 堪舆 ，此可视为其雅称 又有“形法”、“青 夫土者，气之体，有土斯有气；气者，水之母，有气斯有 囊 、 青鸟”、“相地”、“相宅”、“地理”等异名。“堪舆 一词 水。（《葬书・内篇》） 最早见于《史记・日者列传》。汉武帝时，堪舆是方术的一个流 土地是生气的载体，有了土地才会有生气；生气是水的本 派．受至ｑ统治者的重视【４Ｊ。许慎将（（淮南子・天文训》中的“堪 体 有了生气才会有水。我们知道，水是生命之源．有了水才会 舆 解释为： 堪．天道也。舆．地道也。” 杨雄传》注引张晏 有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的存在。气、土、水、人是一个具有密切 曰： 堪舆 天地之总名也。ｒ，ｆ 所以 堪舆学为天地之学。在中 联系的生态系统 其中任何一元素出现了问题，其他三者都将 国古代哲学中．“天地”并不单指天和地．“天地”是一体的 是 受到危害。生气是宇宙的本源，它化生万物。但是，生气又不能 造化、是万物。天地人”三才”，人居于天地之中。所以，作为 离开它所化生出来的土地．因为， 气行乎地中”，生气是藏在 天地之学的堪舆学是对包括人自身在内的自然（生态环境）万 土地里面的。离开土地的生气，就无 生”可言了。有了土地作 物进行研究与实践的学问。 为载体．气才会有”生 ，成为“生气”；有了生气才会有水，有 环境艺术——８１ 水才会有人。正如 葬书》所言：“土形气行，物因以生”。但 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活气，是自然万物生长发育之气， 五气行平 ，人类进入工业时代后 肆意破坏生态环境，污染水资源，肆 地中 发而生乎万物 （《葬书－内篇》）。 古代堪舆家认为，人的死亡只是肉体（ 形 ）的消亡．其灵 开采矿产，这将直接导致了”水”、“土”的破坏，“生气”运 的受阻。最终，整个生态环境遭将受到严重的破坏，承受灾 魂（“神”）依然存在。所以，当父母去世以后，要将他们安葬在 的还是我们人类自己。所以，《葬书》在指导堪舆家进行堪舆 具有生气的地方．让他们的灵魂安逸舒适．同时也能保佑其后 践活动的同时，引导他们重视生态环境问题。 代。因为，“人受体于父母 本骸得气．遗体首荫”（《葬书・内 另外， 葬书》中对自然山水的描写已经含有审美的意味了． 篇》）。人的身体是受之于父母的，如果在父母逝世后，他们的 “土高水深，郁草茂林 ， 势如万马白天而下，形如负戾有 灵魂得到”生乎万物”之气的滋润，那么．其后代就会得到荫 中峙” “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 白虎驯烦”等。所 护。正如《葬书》所言：“气感而应，鬼福及人”。因此，如果堪 从 葬书》对 风水 的论述中可见出．堪舆家不仅要有保 舆家想通过风水术择葬地．使死者的后代趋利避害，就必须要 生态环境的意识．而且还要有一双发现生态环境之美的眼睛。 寻找到一块儿含有 生气 的土地，找到以后．不仅不能肆意破 也符合了现代生态美学的基本指向．不仅要引导人们保护生 坏它．还要善待它，使其造福于人。 、贴近自然，还要引导人们去体悟生态之美、欣赏自然之美。 堪舆家善待“生气”之地，其实就是善待生态环境，因为， “夫阴阳之气，噫而为风 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平地中，而 二、“生气”—— 葬书 生态美学思想的核心 为生气”（《葬书・内篇》）。阴阳二气为生气的具体形态．生气 “葬者，乘生气也”（《葬书・内篇》）。这是 葬书》风水学 为体，阴阳二气为用。阴阳二气呼出则成为风 升到天上变为 论的总纲 葬死者必须要葬在有生气的地方。 气”是中国哲 云．从天上降下来就成为雨了。这其实就是自然界的生态循环： 重要范畴之一．也是中华民族所独有的。早在汉代，就有哲 土（生气行乎地中）一风（空气）一云一雨一水一土。 家认为宇宙万物都是由 气”构成的。如王充在《论衡》中 堪舆家们需要 生气”，而生气又是 行平地中”的，要以 “天地 含气之自然也”（（（谈天篇》）， 天地合气 万物自 土地为载体，所以他们必须要爱护土地，有了好土地才可能使 ”（ 自然篇》），“人生于天地也，犹鱼之于渊，虮虱之于人也， ”生气”勃发，有了勃发“生气”才能形成控制气的风。风其实 气而生 种类相产”（《物势篇》） １。这说明“气”是宇宙的本 是空气流动的现象，风就是空气；空气上升到天上形成了云：云 是生命的本源。在《葬书 中，“气”与 生 相合为“生 又变成雨 雨又降到地上．滋润土地，土地再使“生气”勃发…… ”．说明其作者不仅重视 气”作为宇宙本体的地位 还更加 这样也就达到了生态系统的良性循环。在生态的良性循环下，大 地、天空、山水都将会无比美丽 人在生态环境之中，能体会到 视了 气”之 生”的意味。《周易》讲 天地之大德日生”． ：生之谓易”。 生”为我国古代哲学家所重视。 生气 包含 它所带来的亲切，生态环境拥抱着人 人就在生态环境之中。人 方面内容：其一． 气”本身就具有生命力；其二，“气”具有 们重“生气”才能真正走出 战胜”自然观念的禁锢，达到风水 生出新生命的力量。所以．”生气 即 生生”之气，是一种 学与生态美学共同追求的“天人合一”的状态与境界。所以．“生 一８２——环境艺术 气”为 葬书》生态美学思想的核心。 包含着人的静观默察和品味。 势”为动，“形”为静，但两者在风水学理论中不是水火 三 “势来形止”——（（葬书））整体和谐的生态审美观 不容、相互分割的一对范畴．偏执任何一方都不能找到全气之 葬书》指导堪舆家择地的总纲就是“葬者，乘生气也 选 地。如《葬书》日：“夫势与形，顺者吉。势与形，逆者凶。势凶 择一块儿有生气的地方．亦称 全气之地“，“势来形止，是谓全 形吉，百福希一。势吉形凶，祸不旋日 。这要求堪舆家既要重 气。全气之地，当葬则止”（《葬书－内篇》）。全气之地就是“势 视势又要重视形，做到势与形顺。这也体现了《葬书》作者对生 来形止 的地方。那什么是 势来形止”呢７《葬书》云：”千 态环境的审美观。追求“势”与”形”的和谐统～，就是要求高 尺为势．百尺为形 （《葬书・内篇》）．远来之山称为势 近处之 与低、小与大的结合，就是一种动态之美与静态之美、远景与 山称为形。明代郑谧注释为：“原其远势之来．察其近形之止． 近景相融合的审美追求，将生态环境中的高．低．远．近 动 形势既顺，山水翕合 。也就是说．“势来形止”就是一块儿既 静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审美观照。所以．《葬书》以 势来形止” 有千尺之远山而来，又有百尺之近山与之相连，并且远山与近 的标准进行堪舆实践活动，也体现了其整体和谐的生态审美观。 山没有明显的冲突、断裂，同时此处山环水抱．树木葱郁。这种 地为“势来形止”的 全气之地”。堪舆家寻找 全气之地”．既 四 结语 （（葬书》所论述的风水理论天然地与生态美学理论相关联 要考察远山之势，又要明究近山之形。当认识了山之形势，才 能掌握 来龙去脉”、找到生气的踪迹。因为．“气行平地中，其 人们通过风水实践活动所追求的是在环境（包括自然环境与社 行也．因地之势。其聚也。因势之止”（《葬书・内篇》）．生气是 会环境】中 诗意的栖居”．学会用美的眼光去看待生态环境， 因地势而行进的 这也是生态美学所追求的。同时，为了寻找到风水宝地，堪舆 堪舆家表面上是为死者而相地，而实际上是为活人而择。人 家们必须要对自然生态环境做多角度的观照和身临其境地考察。 死以后．葬于何地．死者是无所知的。选择什么样的地葬死者， 找到风水宝地后，要使这块儿地的风水不被破坏、持续久远．则 其实是为了满足死者子女的愿望与追求，其中包含道德追求、功 必须对这块儿地及其周围环境进行保护。堪舆家们的堪舆实践 利追求、审美追求等。堪舆家观远山、究近山、看土垅、察峰岭 活动也就是生态保护活动。因此．《葬书》中含有质朴的生态美 的过程中无不含有审美的成分，而且主要是对生态环境的审美。 学思想——一方面引导人们爱护生态环境．另一方面倡导人们 对生态环境的审美又是生态美学的重要内容。 贴近自然，并以之为审美对象。我们不应该因为它是风水理论 《葬书》日：“势如万马自天而下，形如负戾有垅中峙”。“势” 著作而把它视为迷信、伪科学而全部否定。 展现了如万马从天边奔驰而来的动态之美。 葬书》中类似的描 绘还有： 势如万马自天而下，其葬王者。势如巨浪，重岭叠嶂，千 乘之葬。势如降龙，水绕云从，爵禄三公。势如重屋，茂草乔 木，开庭建国。势如惊蛇，屈曲徐斜，灭国亡家。势如戈矛，兵 死形（刑）囚。势如流水，生人皆鬼。（《葬书・杂篇》） 注释． ｆ｝】本文所引《葬书》皆转引自《丛书集成新编》第二五册刘江东家藏 善本葬书【Ｍ］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１ ９８５ ２２６—２４５页 【２］参见王玉德古代风水术注评【Ｍ］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９９２ ５６～６２页 【３１笔者认为《晋书・郭璞传》、葛洪的《神仙传》、《隋书・经籍志》、《旧 “势”如万马白天而下、巨浪、降龙 重屋——就是一种力 唐书・经籍志 、《新唐书・艺文志》均不见《葬书》。直至《宋史・艺文志》 量与气势之美——壮美：如惊蛇 戈矛以及流水，在比喻中也 中才有关于《葬书》的记载。因此，该书大约成书于宋代．其作者应为宋代 透露出人对自然山水的审美观察与认识。 人，伪托于郭璞。对 葬书》成书年代及作者考论ｒ１．题 非本文之重点，故 如负宸”之”形 则给人一种背负着屏风安静地耸立在垅 不详述。中的静态之美。《葬书》中对“形“的描绘还有： 形如负康，有陇中峙，法葬其止，王侯崛起。形如燕巢，法 【４】王玉德寻龙点穴：中国古代堪舆术【Ｍ】．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 ２００６ ｌ页 葬其凹，胙土分茅。形如侧妻，后冈远来，前应曲回，九棘三槐。 彩如覆釜，其巅可富。形如植冠，永昌且欢。形如投算，百事昏 Ｉ５Ｘ Ｂ】何宁淮南子集释（上）ｌＭ】－４Ｌｇ：中华书局 １ ９９８．２，７９页 （７］黄晖论衡校释 ］北京：中华书局，ｊ９９０ ｆ８】刘江东家藏善本葬书ｆＭ】丛书集成新编（第二五册）．台北新文丰出 乱。形如乱衣，妒女淫妻。形如灰囊，灾含焚仓。形如覆舟，女 版公司，｛９８５ ２３ｉ页 病男囚。形如横几，子灭孙死。形如卧剑，诛夷逼僭。形如仰 刀，凶祸伏逃。（《葬书・杂篇》） 作者简介：谭玉龙，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项士研究生 形 如负戾、燕巢、侧罂、覆釜、植冠 一种静态的形式 之美：而投算、乱衣、灰囊、覆舟、横几 卧剑以及仰刀，同样 编辑：豫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