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老了散文

那日回家看望七十多岁的父母，准备要上小学的侄女正在兴高采烈地和爷爷奶奶汇报她生日收到的礼物。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奶奶，大姑姑是什么时候生的啊？”似乎，小侄女想把她能想到的人将来都送一个生日礼物。

“啊？”母亲似乎一下子未明白孙女的意思。

“就是大姑姑啊，她是几月几日出生的啊？”小侄女一边指着在一旁择菜的我，一边问母亲。

“你大姑姑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生的。”母亲乐呵呵地说。 “春暖花开是几月几号啊？”

“五月吧。几号吗……想不起来了。”母亲顿了顿。 “五月几号、五月几号？”小侄女大有不依不饶的意味。 “几号？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住啊。”母亲边收拾孙女拆开的一包礼物边答。

准备要做饭的我并没把她们的对话往心里去，还以为是母亲在逗她的孙女玩呢。

“大姑姑，奶奶问你几号生日的？”当小侄女跑到厨房门口问我时，我探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母亲。

母亲坐在沙发里，脸上虽然挂着笑，却是一副早已没有什么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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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啊？原来不是哄孩子啊？！

退休前，母亲是小学老师。几十年的教学生涯，她始终爱她的学生，每一个学生的优缺点都装在大脑里。哪一个孩子家庭条件不好需要多关心，哪一个孩子有较好的天赋潜力需要多督促指导，哪一个孩子喜欢语文，哪一个孩子喜欢数学……她都如数家珍。母亲也爱着她的子女，我们小时候，她再忙，在我们姐弟三人生日当天早上，也会特意为我们打上荷包蛋、煮上自己亲手擀出来的“长寿面”。现如今，才七十五岁的母亲，怎么连女儿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记得了呢？ 很少因为自己的病痛躺下的母亲，整日里忙里忙外的母亲，整日里念着孩子、孙子的母亲，怎么还会老呢？

坐在她身边，凝望着母亲。浑浊的眼神、灰白稀疏的头发、松弛的皮肤、满脸的皱纹。母亲老了，的确老了。真的是“人生七十古来稀”啊！

还记得多年前第一次帮她找白发时的情景。因为梳头时忽然发现镜子里梳子齿痕间闪亮了一下，就急切地把正在做作业的我喊过去帮她拔掉。当初她发现自己开始衰老时的那种心理上的紧张、担忧与恐惧，现在想起来，当时母亲看到自己女儿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定很伤心。可是，那哪是一个十几岁小女孩能体会的啊。

现如今，她的白头发再也不用孩子帮她找了，因为满头都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步入老年人的行列？

母亲把搅拌好的凉菜送回厨房的案子上，我望着她因为腰疾走起路来有些佝偻的背影，一个曾经一米六多，身材虽偏瘦弱，身材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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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令许多同事羡慕的母亲，现在恐怕也就一米五多点了吧。为了她的教学生涯奉献了她自己的一生，唯独忽略了她自己的身体值得吗？难道那些泛黄了的证书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我禁不住在心里喟叹。 听父亲说，最初母亲的腰疾是可以治愈的。过去冬天特别的冷，为了给学生们生炉子取暖，煤和木头都是老师们自己去搬运的，她是一二年级的班主任，孩子们小帮不上什么忙，有一次为了把操场封冻的煤弄碎她费了好大得劲，等把一盒煤搬回教室腰就用不上劲了，膏药贴了一阵子没起作用，去医院，医生叮嘱她多休息，别落下病根。母亲哪有休息时间，放假了还要辅导学生参加口算、作文比赛，时间越拖越久，最终拖成了老腰疾。过去是下雨阴天会疼，现在直接就佝偻着直不起来了。

至今记得我出嫁那天，她站在街上一直看着婚车把她的女儿拉走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每次看那段录像，心里都有说不出来的难受，我知道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和担心。那时候母亲还年轻，还有那么多精力去为女儿担心。

记得我生孩子那天，听小妹在联系一个熟悉的专家咨询，这才知道因为脐带缠孩子脖子，胎位又低，产妇会有危险。母亲火急火燎得跑到医院，中午大多数人都去吃饭了，她一个人坐在产房门外的楼梯上，直到我被推出产房，她才战战兢兢地长舒了一口气。白天上班，晚上为了让我能休息好还要帮我整夜的照顾孩子，生怕孩子的哭声影响了我休息。那时候母亲还年轻，还能熬得住。

还记得儿子小时候，母亲经常给他讲我们姐弟小时候的故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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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母亲的记忆力还是那么清晰啊！

是啊，我自己的儿子都近十九岁了，我也到了不用再找白头发的年龄，母亲能不老吗？

母亲，老了！女儿的心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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