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１卷第４期 重 庆 与 世 界 ２０１４年４月 【语言与文学】 ｄｏｉ：１３７６９／ｊ．ｃｎｋｉ．ｃｎＳ０－１０１１／ｄ．２０１４．０４．０１６ 汉字字形演变规律及其对规范汉字 的启示 羡守守 （四川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院，重庆４０００３１） 摘要：文字是社会上通用的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体系。文字的各种变化受记录语言这个本质特征制约。汉字字 形的发展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在规律的支配下，汉字的数量和学习难度随之增加。为了充分发挥文字的交际作 用，必须实现规范化。文字规范化首先是字形的规范化。汉字规范要符合汉字的发展规律。因此，从影响汉字 字形变化的因素里，可分析出汉字字形的几点演变规律，找出改进、规范汉字字形的科学的、辩证的方法，保证当 今汉字的正确使用。 关键词：汉字；字形；规律；规范 本文引用格式：黄宁宁．汉字字形演变规律及其对规范汉字的启示［Ｊ］．重庆与世界，２０１４（４）：６３—６６． 中图分类号：Ｈ１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７—７１ｌ１（２０１４）０４—００６３—０４ Ｒｕｌｅｓ ｏｆ ｔｈｅ Ｆｏｎｔ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ｉｎ ｔｈｅ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 ａｎｄ Ｔｈｅｉｒ Ｅｎｌｉｇｈｔｅｎｍｅｎｔ ａｂｏｕｔ Ｎｏｒｍｓ ＨＵＡＮＧ Ｎｉｎｇ—ｎｉｎｇ （Ｔｈｅ Ｇｒａｄｕａｔｅ Ｓｃｈｏｏｌ，Ｓｉｅｈｕａｎ 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Ｓｔｕｄｉｅ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Ｃｈｏｎｇｑｉｎｇ ４０００３ １，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 ｆｏｒｍ ａ ｕｎｉｖｅｒｓａｌ ｓｙｓｔｅｍ ｏｆ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ｒｅｃｏｒｄｉｎｇ ｓｉｇｎｓ ａｎｄ ｔｈｅｉｒ ｖａｒｉａｔｉｏｎｓ ａｒｅ ｓｕｂ— ｊｅｅｔ ｔｏ ｔｈｅ ｄｅｆｉｎｉｎｇ ｆｅａｔｕｒｅ－－ｒｅｃｏｒｄｉｎｇ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Ｔｈｅ ｎｕｍｂｅｒ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 ａｎｄ ｔｈｅ ｄｉｉｆｃｕｌｔｙ ｉｎ ｌｅａｒｎｉｎｇ ｔｈｅｍ ａｒｅ ｕｐｇｒａｄｅｄ ｗｈｅｎ ｔｈｉｓ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ｉｓ ｓｕｂｊｅｃｔｅｄ ｔｏ ｉｔｓ ｆｏｎｔ—ｄｅｖｅｌｏｐｉｎｇ ｒｕｌｅｓ．Ｉｎ ｏｒｄｅｒ ｔｏ ｂｒｉｎｇ ｉｎｔｏ ｆｕｌｌ ｐｌａｙ ｔｈｅ ｒｏｌｅ ｏｆ ｆａｃｉｌｉｔａｔｉｎｇ 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ｓ，ｉｔ ｉｓ ｏｆ ｖｉｔａｌ ｉｍｐｏｒｔａｎｃｅ ａｎｄ ｕｒｇｅｎｔ ｎｅｃｅｓｓｉｔｙ ｔｏ ｓｔａｎｄａｒｄｉｚｅ ｔｈ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Ｉｎ ｔｈｉｓ ｓｔａｎｄａｒｄｉｚｉｎｇ ｐｒｏｃｅｓｓ，ｔｈｅ ｆｏｎｔ ｃｏｍｅｓ ｆｉｒｓｔ．Ｔｈｉｓ ｐａｐｅｒ ｉｓ ｔｏ ｉｄｅｎｔｉ－ ｆｙ，ｔｈｒｏｕｇｈ ｅｘａｍｉｎｉｎｇ ｒｅｌｅｖａｎｔ ｆａｃｔｏｒｓ，ｓｏｍｅ ｏｆ ｔｈｅ ｒｕｌｅｓ ｇｏｖｅｒｎｉｎｇ ｔｈｅ ｆｏｎｔ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ｉｎ ｔｈｅ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Ｏｎ ｔｈａｔ ｂａｓｉｓ．ｓｃｉｅｎｔｉｆｉｃ ａｎｄ ｄｉａｌｅｃｔｉｃａｌ ｍｅｔｈｏｄｓ ｓｈａｌｌ ｂｅ ｗｏｒｋｅｄ ｏｕｔ ｔｏ ｓｔａｎｄａｒｄｉｚｅ ｔｈｅ Ｃｈｉ— ｎｅｓｅ ｆｏｎｔｓ ａｎｄ ｔｈｉｓ ｈｏｌｄｓ ｔｒｅｍｅｎｄｏｕｓ ｓｉｇｎｉｆｉｃａｎｃｅ ｆｏｒ ｓｔａｎｄａｒｄ ｕｓａｇｅ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Ｃｈｉｎｅｓ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ｆｏｎｔ；ｒｕｌｅｓ；ｎｏｒｍｓ Ｃｉｔａｔｉｏｎ ｆｏｒｍａｔ：ＨＵＡＮＧ Ｎｉｎｇ—ｎｉｎｇ．Ｒｕｌｅｓ ｏｆ ｔｈｅ Ｆｏｎｔ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ｉｎ ｔｈｅ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 ａｎｄ Ｔｈｅｉｒ Ｅｎｌｉｇｈｔｅｎｍｅｎｔ ａｂｏｕｔ Ｎｏｒｍｓ［Ｊ］．Ｔｈｅ Ｗｏｒｌｄ ａｎｄ Ｃｈｏｎｇｑｉｎｇ，２０１４（４）：６３—６６． 关于汉字的问题一直争论不断。２０世纪至今，许多语 唆，并且有适当的羡馀。”…王宁先生曾在《汉字的优化和 言界学术专著和文章谈到了汉字字形和汉字规范。李荣 简化》中尝试着如何通过字形的繁化简化的合理结合以达 的《汉字演变的几个趋势》一文，从现代常用字里精选了很 到优化。高明在《略谈汉字形体演变的一般规律》也说到 多典型例子，说明了汉字字体演变的几个趋势。文章在总 过规范化的问题。苏培成指出，“在实现汉字字形规范化 结时说：“文字的演变有简化和繁化两种要求互相牵制，为 时，要符合汉字发展的客观规律” Ｊ。但这些研究成果都 求得平衡，中庸之道就是简明，简单而不含混，明白而不哕 没从字形这一角度，较深入、系统地展开。本文拟在这些 作者简介：黄宁宁（１９９０一），女，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 重庆与世界 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以辩证的思想为指导，分析汉字字形 的演变规律，力求找出改进、规范汉字字形的方法。 识，还有文字在审美上的要求，要求结合起来的字美观、整 齐，书写匀称，各部分平衡。梁东汉先生称这种文字结构 上的美学要求为汉字结构的“平衡律” 。。 梁先生在书中从５个方面阐述了汉字结构的内部规 律，并用大量的例子得出一个结论：一个独体字，当把它作 为某一个字的组成部分时，它的笔画就必须和另外一个组 成部分适应，受着结构平衡律的制约。正因为如此，在平 衡律的要求下，就不得不形成左右组合以外的各种组合方 式了，比如，上下结构、半包围结构等。 一、影响汉字字形变化的因素 （一）行款 Ｉ．“行款”的含义 行款是字的排列形式，包括字与字的排列顺序，即“字 序”和行与行的排列顺序两个方面，即“行序” ”。在行 款改革前的上千年里，我国的行款是字序下行，行序左行。 然而，人受生理条件决定，书写时便于白上而下，白左而右 的习惯。左行的行序从生理上说不自然，从书写方便上说 也是不可取的。 ２．行款对汉字字形的影响 唐兰先生在《中国文字学》里指出：“古代图画文字到 了长篇大段后，宽度却慢慢地分出行来了。在文字形式 上，因之发生了巨大的影响：第一，原来正写的字，像‘虎’、 ‘象’、‘马’、‘豕’、‘犬’等字，因为太横阔了，就被竖了起 来。其次，许多四面发展的字，如‘奄’本像在高墙上四面 都有小屋，就是射雉于高墉之上的‘墉’字。在字序下行， 行序左行的行款里，人们觉得不相称，所以两边的房子都 被省去了，只留着上下，成为现在的样子。在甲骨文上常 见的干支表……每旬一行，每行二十字，行格都很整齐，可 见中国文字已经渐渐变成方块了。这种方块字的倾向，使 许多太繁重的文字，尤其太长的字，不得不简省或者废弃， 因而更奠定了中国文字形式上的性质。” 唐兰先生在这段论述里已经指出了行款对汉字最主 要的影响就是使汉字“立化”和“方化”。“立化”，是把横 写的物象直立起来现象，正如唐兰先生所说，“立化”的原 因主要是长篇的记事、受竹简的书写空间的和受字序 制约。“方化”就是把汉字约束在一个无形的方块之内，使 之不论线条或比划多少都占据同等面积 。“方化”的 原因主要是汉字的多行书写和直行书写要求多行并行的 字美观匀称。也正是追求这一点，许多字在小篆里被拆散 了字形，重新组织，比如，小篆的“饮” 翻、“餐” 餐；也有 为了使字形的组成部分分布适宜，违背造字的初意，造成 许多字字形位置的移动。比如，“涉”考、“嗣”南、“夙” 。 也正因为如为此，许多字的字形被简化。 随着象形字的离具体物象的日益疏远、字的同源分 化、假借分化，字的区分就依靠加声符或形符了。所以，汉 字就开始了形声组合、字符组合。古汉字横多竖少，因为 汉字的“方化”，为把两个字挤入一个方块，保证字形的匀 称，就以并列结构的形式把它们组织起来。再加上秦汉以 后，木牍、绢帛、纸等书写材料被大量利用，这就解除了字 在竹简上“必须细长”的，字有了较自由的书写空间。 综上，形声字多为左右结构。 影响形声字的结构的因素不仅是排列规整、便于辨 ３．行序对汉字字形的影响 除了直行书写、字序下行、多行书写、字形方化影响了 汉字字形外，行序的左行对汉字的字形也产生了作用。可 以发现，汉字多半左向。但行序跟字的关系不如字序直 接，所以它对字形的影响最后被书写时的生理习惯战胜。 书写右向，汉字左向，行序使字右向的力被生理习惯淹没。 然而，生理习惯也没能克服因长期编竹简习惯而形成的左 行的行序。所以，汉字后来形成的单字内部笔画右行，行 序左行，是编竹简造成的习惯与生理习惯二力平衡造 成的。 综上，可以看出，文字在定型化阶段之前，行款对字形 的影响巨大而普遍，后来汉字字形基本上是由行款和生理 二者对字形改造定型的。汉字字形基本定型后，行款对字 形的影响就变得很小了。 二、汉字字形演变规律 （一）“自上而下”、“自左而右” 书写生理决定单个汉字的书写自上而下、自左而右。 自上而下的书写对古字形最主要的影响是使之直立。如， 兕、虫、毛、牙……书写时自左而右，从左边开始使字中的 大部分侧形的字变得向左。单看并不是说所有的字都是 左向，比如：“止”、“目”画的就是右脚、右眼；“比”、“从”的 字形是人面向右。这些都是为便于由左而右书写造成的。 这说明汉字书写的自左而右是字形定形中的规律 ”。 （二）趋直律、反逆律 “趋直性原则”是在保持字形区别的前提下，为追求书 写迅速、缩短运笔线路而将折线或弧线拉直的趋势。例 如：“＊”的演变（ＩＩ，ＩＩ．—坤呻～’’），“水”字的演变（ ： Ｋ一 水），“手”字的演变（ 一手—寻），“牛”字的演变（ 一 一 ）。“反逆性原则”是要消灭书写中违背书写生理的 逆笔，用顺笔改造逆笔，或用两个顺笔代替篆书中的逆笔。 例如：“行”的演变（｛｝—行一行），“从”的演变（ — ｛一 从—从）等。 但是同一个字由于方位不同，书写时的线的曲直、顺 逆就受书写生理支配而发生变化，最后可能变成两个字 形。比如，“从”和“比”都是两个人互相靠近之形，就是因 为方向不同，最后变成完全不同的两个字形。同理，同一 黄宁宁：汉字字形演变规律及其对规范汉字的启示 ６５ 个字的构件即便是同向的，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演变为 种相反的运动推动着文字的发展。简化和繁化是一切文 不同的字形。例如：“行”、“友”、“北”、“步”、“朗”……正 字共有的现象。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工具。一方面，学 因为如此，同一字形参与不同字的构成时，会因在所构成 起来容易，用起来方便的文字才更有生命力，所以文字运 的字中的位置变成多种形状。由此可见，字形的演变遵循 用起来越简单越好，掌握起来越迅速越好。人们总是朝着 趋直避曲、反逆从顺的规律。 这个方向改进文字。正如《五字・序例》中的“人苟趋 “趋直性原则”、“反逆律原则”是书写中生理习惯的体 便，不求当否”，就说明了人们总是要求文字简单、方便、使 现，是书写生理的具体化和条理化，贯穿字形演变的全过 用效率高。另一方面，文字的书写符号工具性要求文字有 程。认识了“趋直律”、“反逆律”，我们会更便于追溯汉字 良好的区别性能。汉字的演变历史证明了从图画文字的 字形历史、了解汉字字形变化的根据、解释汉字现状。 发展到现在简化汉字的过程是一个不断简化不断繁化的 （三）平衡律、类推律 复杂过程。繁化和简化互相矛盾，但相辅相成，没有其中 １．含义 的任何一个，另一个也不能单独存在。简易律求简单容 一个独体字，当把它作为某一个字的组成部分时，它 易，使汉字在笔画上趋简；区别律求准确精密，使文字在数 的笔画就必须和另外一个组成部分适应，这种受字的结构 量上增加或归并。 制约的规律叫“平衡律”。正因为在平衡律的要求下，许多 梁先生指出，简易律和区别律这两种规律的发展是不 独体字在作为合体字的部件时，就不得不形成左右组合以 平衡的。甲骨文、金文、小篆、草书、隶书、楷书、行书的演 外的各种组合方式了，比如，上下组合、包围组合、框架组 变过程，反映了汉字的简化趋向以及这个趋向占优势的过 合等 。 程。文字本身的性质决定了简化在任何时期都处于主流 “类推”是思维中的由此及彼的一种推理形式。在文 的地位 。然而，梁先生的观点有失偏颇。我们认为，在 字学里，就把“类推”在字形的相互影响的范围里。即 简化过程中只不过是简易律处于矛盾的主导地位，而在繁 文字字形演进中，人们常用熟悉的字形推衍不熟悉的字 化过程中，区别律处于主导地位，它们只是交叉发挥作用 形，用简单的字形类推较繁复的字形，这种规律就是“类推 而已 律”。 ２．平衡律、类推律的作用 平衡律使得最初造合体字时采用不同的结构，而类推 三、对汉字规范的启示 则使规律自由支配下产生的字形趋于统一。比如，“於”， 小篆的字形像一只正在飞的乌鸦，字左边这个部件人们很 汉字是“活”的文字，所以汉字在演变中的变异是不可 不常见，于是就用和它相似的字去类推它；再如，“尉”小篆 避免的。文字是社会性的交际工具，要求统一和标准，必 的字形像手持熨斗之形，左下方的部分不常见，人们书写 须规范化。规范文字要顺应文字发展、演变的规律，以提 中以常见的“示”替换了它，“票”下面的“示”也同理。王 高文字的社会效能，减少书面交际的障碍。确定标准字形 凤阳先生在《文字学》里把类推分为：构字部件的类推、组 时，既要约定俗成，又要符合汉字演变规律的科学性，辩证 字部件的类推、邻近类推三种 Ｊ。这些大量具体的例子有 地制定规范字表。要把握好规范的尺度，只有合理有效地 力地证明了类推在字形演变中的作用。 运用人为规范这个杠杆，才能更好地促使汉字朝着正确的 类推律在多种字形中淘汰那些复杂的、难写的，使字 方向发展。 形定于一统，这样就使某些字形或部件的演变从变异中凸 （一）－嗅用类推，减少形近字 显出规律，也保持了“求存同异”的特征。正因如此，同一 简化、类推符合汉语学习的规律，人们易于接受。但 部件在不同位置出现各种变体，这是平衡律起的作用；同 类推的弊端在于增加了汉字的总字数，在规范汉字过程 一部件的形状由分歧趋于统一，这是类推律起的作用。汉 中，如果简化、类推无限扩大，汉字构字的理据性容易丧 字字形在这两种力量的支配下，同一中变异，变异中又有 失，形近字的数量增多，不利于汉语的学习和教育的普及。 相对的统一。这体现了字形演变中的辩证法。 因此，要结合政治或其他强制性力量，把人们用类推思维 （四）简易律与区别律 造出来的字有区别地择取，对于那些不违背造字原理，又 １．含义 被广大人们认可的字形要普及，因为这些字既顺应了汉字 文字发展的“简易律”是趋向构造简单使用容易的规 的演变规律，又结合了人民群众的智慧和文字的社会性特 律。用不同符号在书面上精密、准确地区别语言中有区别 点，有利于汉字被社会接受、文化传承。 的词的规律，我们把这种要求普遍地、精密地表达语词的 我们要根据汉字字形的演变规律，慎用类推，适当地 力量称作“区别律” 。 新造字，而形声字是符合汉字发展的规律的，因为它更能 ２．简易律与区剐律的必然性 增加字形的区别性。在新造形声字时，就要优先选取左右 汉字字形演变是个不断简化、不断繁化的过程，这两 结构。 重（二）简易律与区别律相结合 庆与世界 变化。教育的日益普及，人口流动的加快，计算机的广泛 使用，信息传递量的迅猛提高，都直接影响着汉字的应用。 日常生活中的用字量逐渐增加，用字范围不断扩大。本来 属于专业领域的词汇，也会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而快速进 入人们的生活；本来属于十分生僻的字，也会由于一个突 要扩大简体字的使用范围，但要保留繁体字。首先， 简化了的汉字虽然字形表意的功能有所削弱，但事实证明 简化字并没有影响它正常的记录功能。这启示我们从有 利于现行汉字应用的角度出发，在不影响汉字的认读的情 况下，可把简易律与区别律相结合，适当改变繁体字形。 由上文我们可知，人们对于笔顺比较别扭的字会不约而同 发事件在网上广为传播，从而变得耳熟能详。因此，在保 证最基础的常用字表（利于基础教育、对外教学、传播文 明）的前提下，要与时俱进，适当收录那些已经进入或正在 进入普通话且频率较高的字，以满足社会需要。另一方 地进行简化，使之容易识别、便于记忆和应用。这是人们 追求书写速度、简捷的正常心理的产物，是一种无形的指 挥力量。提倡使用简体字，就是为了解决汉字笔画数复 杂、繁多，学起来困难、用起来不便的问题。那些反对简化 字的人们过于把传承文明的任务加于汉字上了。其次，仍 要保留繁体字，把它作为高等教育的专业必修课程。国内 的基础教育阶段不必实行繁体字教学，否则会增大学生的 学习难度，减少他们的学习兴趣，不利于国民教育的普及 和开展。把繁体字作为高等教育阶段的汉语言文学的必 修课及其他专业的选修课，以兴趣为向导，仍然可以生生 不息。这有待于国家加大对教育的投资力度，加强对中国 传统文明的传承，同时以不断增强的综合国力向世界传播 中华文明。再次，就目前来看，祖国迟早会统一，繁简两式 迟早会统一，所以“繁简两式的差异还是小一些为好” 。， 这有利于和港台用字的统一。 此外，有人认为汉字应该走拼音化的道路。他们认为 在字形演变中，简易律和区别律之问固有的矛盾不可调 和，因此拼音化的道路能避免处理简易律和区别律的矛 盾。这是舍本逐末的方法。汉字千年来的形成的体系就 会破灭，汉字所承载的文明就会付诸一炬，中华文明将会 面临断层的危险。 （三）循序渐进，保证社会用字的稳定性 常用字取决于社会使用频率，但不同历史时期、不同 阶段的常用字是不同的。尤其是近十几年来，随着国家现 代化、信息化事业的快速推进，我国社会生活发生了巨大 面，对于那些文言色彩过于浓厚、与现代社会距离较远的 书面语用字，则应该排除在外。可分阶段衡量汉字使用频 率，分阶段推出规范字表。如果短期内的文化变动较大， 则以遵循社会性原则为主，但也不要违背汉字字理的科学 性（有赖于提高全体国民文化素质的前提下），保持社会用 字的稳定性。 参考文献ｉ ［１］ 李荣．汉字演变的几个趋势［Ｊ］．中国语文，１９８０（１）： ５４—５７． ［２］ 苏培成．汉字字形规范的理论和实践［Ｊ］．语言文字应 用，１９９２（２）：２２—２６． ［３］ 王凤阳．汉字学［Ｍ］．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１９８９． ［４］ 唐兰．中国文字学［Ｍ］．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２． ［５］ 梁东汉．汉字结构及其流变［Ｍ］．上海：上海教育出版 社．１９５９． ［６］ 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Ｍ］．北京：高等教育出版 社．２００７． ［７］ 史定国．简化字研究［Ｍ］．北京：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４． （责任编辑张佑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