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坏孩子

你不是坏孩子

作者：陈 思

来源：《黑龙江教育·小学教学案例与研究》2007年第12期

一、案例呈现 引出问题

浩浩，10岁，男孩儿，小学4年级。

2006年9月上旬的一个周末，浩浩跟着姑姑走进心理咨询室。 姑姑介绍着浩浩的近况。

这学年开学以来，浩浩越来越安静了，话语越来越少了。每天放学回到家就一声不响地写作业、看书。就连以前最爱看的动画片也不看了。老师也说他在学校很少和同学一起玩儿了，下课更是很少出去。经常是在老师的催促下，他才勉强走出教室待一会儿。家人猜测可能是他和同学闹矛盾了，或是有人欺负他，或是学习压力太大。可是不管家里人怎么问，他都说没事儿。爷爷、奶奶担心孩子这样下去会憋出毛病来，我就赶紧带孩子来看看心理老师。 姑姑讲述时，浩浩静静地坐在一旁。什么也没说。

这时，我认真地向浩浩征求意见，愿不愿意和我单独说说话。浩浩看了看姑姑，见姑姑乐呵呵地点头，他才像个小大人儿似的对我说：“可以。”

姑姑离开咨询室，我试着让浩浩放松下来。我像平时聊天一样，问浩浩上几年级了，在哪个学校，有多少同学，老师有多大年龄等。浩浩用最简单的语句回应着我的询问，每答完一个问题他就把头低下。我强烈地感觉到浩浩回答问题时的那份小心翼翼。他生怕哪句话答错了。 我问：“家里都有什么人?”

浩浩本来就忧郁的眼睛一下子涌出了眼泪。他很犹疑地问：“老师，你说爸爸、妈妈离婚的孩子就一定是坏孩子吗?”

“当然不是!”我确定地予以否认。“浩浩，你看动画片时，怎么判断里边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浩浩想了想说：“做坏事的就是坏人，做好事的就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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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真聪明!就是这样，做好事做正事的就是好孩子。浩浩每天都做什么”?

“我天天上学，不惹老师生气，不和同学打架，回到家还帮奶奶做家务。”浩浩的眼睛亮了。

“这就是最好的孩子啊!”我由衷地赞叹。

浩浩开始喜欢和我说话了，他向我讲述了自己的心事。

原来浩浩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4岁时爸爸、妈妈离婚了。妈妈离开前和爸爸大吵了一架。然后就走了，再也没回来看孩子。爸爸没时间管孩子，就把他放在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对浩浩特别好。奶奶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爷爷一有工夫就带他去公园玩儿。

浩浩上小学1年级时，有一天晚上突然被吵醒了。原来是爷爷和奶奶打架了，比当年父母打得还凶。半梦半醒中被吓蒙了的浩浩，稀里糊涂地竟躲到了大衣柜里。

浩浩的大姑家有个小姐姐，比他大两岁。大姑对浩浩很好，姐姐有的东西他都有，大姑买什么都要买两份。浩浩特别喜欢去大姑家玩儿，可一听到姐姐喊“妈妈”，他就非常难受。 爷爷、奶奶和大姑都说，浩浩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的事浩浩从来不用大人操心。 上学期期末，老师调查家庭情况。班里有3个同学和浩浩一样，爸爸、妈妈离婚了。浩浩听到同学们在小声议论：“爸爸、妈妈离婚的孩子都不是好孩子。”

“一听同学这么说，我就觉得自己和其他同学不一样了，我是个坏孩子了。我不敢和同学们玩儿了，怕他们笑话我是个没妈的坏孩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浩浩脸上露出那个年龄少有的自卑表情。

这学期开学第一天，老师说4年级很关键。学习不好就考不上好初中。自费上好初中要花很多钱。爸爸挣钱不多，有时学校收钱都是大姑给垫付。浩浩不想让家里多花钱，一直努力好好学习。但是父母离异的自卑感始终像个阴影放在他心里，被当成坏孩子的心理更是让他常常神不守舍。

二、焦点解决 整体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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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小，心里还担了这么多事儿，真挺不容易的呀。”(听他的故事我真的有些心疼。)“如果我像你这么大，真不一定能做到你现在这样。有的孩子就因为你这种心情连学都不上啦。我特别想知道，你为什么能坚持住呢?”

“我不想让爷爷、奶奶操心呀!”说这话时，小家伙忧郁的眼睛竟闪过一瞬自豪的光彩。坐得也略直了些。

“不让亲人操心，有些孩子最做不到的就是这点，但是你做到了。如果爸爸、妈妈离婚的事你也能想通，他们就更不为你操心啦。”我顺势引导着他的思路。

“现在同学的父母也有天天打架的，还不如我家现在这样呢!”小家伙真的开始往好的方面想啦。

“你这个说法挺棒”，我不失时机地鼓舞着聪明的小家伙，“父母分开就不打了，也是个好事儿。他们还是爸爸、妈妈，这个谁也改不了。爷爷、奶奶打架也还是你的爷爷、奶奶。这个也改不了，你说对不对?”我试着帮他把自卑和恐惧一并解决。

“爷爷、奶奶打完架就好啦。对我和以前一样好。现在就是看不见妈妈挺难受的。” 病根露头儿了。我得尽快进入解决阶段了。儿童咨询漫长不得。“要是能经常见妈妈，你心情就会好吗?”我开始点燃他心中对幸福生活的憧憬。 “那当然啦!”

大姑也被请进来，没几个回合她就爽快地答应：“今晚就让你妈妈来接你!” “耶!”浩浩差点飞了起来。(母爱不可失、童心不可违啊!我暗自感叹。)

大姑说：“家里的经济条件供浩浩上学不成问题。孩子妈妈也来过电话，也给孩子买过新衣服。不让见面是怕见了又走闪着孩子。要不是这次咨询，我们还想等浩浩长大了再谈这件事呢。谢谢老师!”

其实我也由衷感谢这位姑姑和聪明的浩浩。他们的爱心与合作是咨询成功的主要因素。 为了巩固咨询效果，大姑十分认真地记录了我的几项建议：

1．支持孩子的父母结成教子联盟，把离异带给浩浩的伤害降到最低。周末或节日，父母分别陪浩浩学习和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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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问问浩浩喜欢什么，顺其培养浩浩的特长，让他时常有机会在学校“露一手”，让自豪的感觉驱散自卑的阴影。

3．如有可能。转达我给尊敬的班主任老师的建议，组织一次“好孩子”主题班会，让学生理解自己在行为上的好坏，与单亲双亲没关系。如果老师欢迎，我愿意以心理老师身份去参与和欣赏这次班会。

一个月后，浩浩大姑来电话，说我的建议正一样一样地落实着。她说现在浩浩的话比以前多多了。笑也多了，有好几个好朋友了，还开始学打乒乓球了。她特别兴奋地转达班主任老师的邀请，我建议的那个主题班会即将举行。

听着令人振奋的反馈，让浩浩心理健康成长的愿望不由自主地在我脑海中呈现……

三、分析成因 从容应对

孩子越小，对父母越依恋，对分离越焦灼恐惧。父母的争斗和突然的离异对于浩浩是最难想象最难承受的心理撞击。爷爷、奶奶吵架不是浩浩心理痛苦的成因，但是却放大了父母无意中在浩浩幼年心灵埋下的恐惧的信号。浩浩表面怕的是打架，骨子里怕的是分离。过去怕的是妈妈离开自己。现在怕的是奶奶像妈妈一样离开自己。

作为心理咨询师，我特别愿意和浩浩的各科老师有更为深入的沟通。从根本上说，学生的完美人格要在好的“三大关系”(家庭关系、师生关系和同学关系)中逐渐形成。而单亲家庭的学生对这“三大关系”的需求则更为敏感和细腻，毕竟他们家庭关系的关键一角已经无可辨别地发生了缺失或至少是变异。鉴于单亲家庭的孩子更加在意老师和同学对自己的评价和态度，所以老师有极特殊的优势给他们提供不可多得的精神补偿和成长的支持。具体来说，我对老师们有以下几点友情建议：

1．老师自身对于离婚的正向认知至关重要。当老师能正向地看待离婚这种事实是无法绝对避免的生活事件时。甚至能看到离婚对于挣扎在父母硝烟中的孩子具有保护作用时，离婚在老师心中就不再是纯粹的灾难。这种正向认知是对单亲孩子进行正向保护和教育的思想前提。 2．开展“做得好就是好孩子”的平等教育。学生正处于自我概念形成期，师生对他的评价会直接成为他自我意象的有效成份。只要所有孩子都确信“做得好就是好孩子”，父母离异就不会成为他们相互评价和自我评价的偏见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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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帮助离异家长构建无条件的亲子联盟。离婚本来就不改变亲子关系中的权利和义务。反而警醒当事人在教子义务上要比婚姻存续期做出更加符合孩子利益的合作。在家长课堂中，如果能帮助孩子的生父生母和继父继母建立“一切为了孩子”的教育联盟，那样不仅能最大限度地降低离异对孩子的心理伤害，也能有效地增强当事人的责任感和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