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０卷Ｖ０１．３０ 第３期 成都师范学院学报 Ｊ０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ＣＨＥＮＧＤＵ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ｎＹ ２０１４年３月 Ｍａｒ．２０１４ 论《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的意象陌生化 刘立平 （天津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天津３００２０４） 摘要：艾略特的早期作品《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出现了很多意象，这些意象在诗歌中突破常规，给人以非 常新奇的印象。很多意象都与城市相关，展现了失去目标的城市人的一种生活状态，诠释了现代人精神空虚，生命 耗费在“咖啡勺子”中而寻求不到任何的意义。 关键词：意象；城市；精神状态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ｊ．ｉｓｓｎ．２０９５—５６４２．２０１４．０３．０２６ 中图分类号：Ｄ／７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２０９５－５６４２（２０１４）０３－００２６－０３ １９２２年，艾略特（Ｔ．Ｓ．Ｅｌｉｏｔ）出版了《荒原》，一 时名声大噪，诗歌中的荒原意象几乎成为２Ｏ世纪人 们精神状态的代名词，他在《传统与个人才能》及 《论玄学派诗人》等文章中所提出的“非个人化”“客 观对应物”等概念也得到了很多诗人的推崇。１９４８ 年，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达到了声誉的顶峰。其实 除了《荒原》这首长诗，艾略特还写过一些非常有影 响的诗歌，如《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空心人》《圣灰 星期三》《四个四重奏》等。《荒原》和《四个四重 奏》等作品的重要性毋庸赘言，但是人们对于他的 早期作品《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的研究似乎还稍显 不足。本文试图通过文本细读，来具体分析一下 《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的意象陌生化。“陌生化是 艺术加工和处理的必不可少的方法，这一方法就是 要将本来熟悉的对象变得陌生起来，使读者在欣赏 过程中感受到艺术的新颖别致，经过一定的审美过 程完成审美感受活动。”Ｌ１ 二十世纪新诗一个重要 的特点就是意象的陌生化，诗人以此来表达人们复 那么我们走吧，你我两个人， 正当朝天空慢慢铺展着黄昏 好似病人麻醉在手术桌上；【Ｊ’ 病人麻醉在手术桌上和黄昏似乎风牛马不相 及，但是如果我们仔细思考，就会明白，作者用戏剧 独白的方式想要表达人的一种状态，一种意识清醒， 杂的情感与意识。《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为我们提 供了一个很好的案例来了解意象的陌生化。 诗的开头就引入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意象，那就 是黄昏，黄昏在我们的印象中，似乎都很美好，“月 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夕阳西下，微风拂面，明月 初升，佳人相会，这是非常美好的。可是在这首诗里 黄昏却呈现了另外一番景象： 收稿日期：２０１３—１１一ｌＯ 但是无法行动的感觉。“总体来说，这句话能够被 理解，可以引起共鸣。这种感觉很现代、非崇高化， 这个意象写得很漂亮。” 此外，黄昏是黑夜与白昼 的分界点，似乎也在预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将要发 生。在这样的黄昏，“我们走吧，穿过一些半冷清的 街，／￣ｇＪＬ休憩的场所正人声喋喋；／有夜夜不宁的下 等歇夜旅店／和满地蚌壳的铺锯末的饭馆”，这是第 二个重要的意象，在黄昏中行走的街道不是洁净的， 是下等人待的地方，饭馆满地蚌壳，街道连着街道， 仿佛永无尽头，要把你引向“一个重大的问题”，与 黄昏是黑与白、生与死的分界点一样，“一个重大的 问题”也似乎让整首诗有了一种存在主义的高度， 但是我们却无从知晓这个问题是什么。“在客厅里 女士们来回地走，／谈着画家米开朗琪罗。”这句话 在这首诗里反复出现，这又不禁让人想起这首诗的 题目是“情歌”，而这首情歌是唱给谁的？显然，和 这些谈论米开朗琪罗的女士是有关系的，这些人并 非是居住在贫民窟的下层人物，因为她们在谈论艺 术，米开朗琪罗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画家 作者简介：刘立平（１９７７一），男，黑龙江齐齐哈尔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英美诗歌。 第３０卷（总第２５３期） 和雕塑家，如果能够谈论米开朗琪罗，证明她们是上 层社会的女士，而普鲁弗洛克所要示爱的人应该就 在其中。 艾略特最重要的成就就是用意象将现代人的精 神状态、现代都市的特征很好地展现了出来。在下 一小节，艾略特用猫的意象展现了城市的烟雾，但是 这种展示却非常富有诗意和动感： 黄色的雾在窗玻璃上擦它的背， 黄色的烟在窗玻璃上擦它的嘴， 把它的舌头舔进黄昏的角落， 徘徊在快要干涸的水坑上； 让跌下烟囱的烟灰落下它的背， 它溜下台阶，忽地纵身跳跃， 看到这是一个温柔的十月的夜， 于是便在房子附近蜷伏起来安睡。 如果直接描写城市黄色的烟雾，那么叙事的重 点就在伦敦的空气污染，但是烟雾化成了一只猫，猫 通常的一种状态是非常慵懒的，特别是当它成为一 种宠物之后，失去了它的天敌，它的生活是没有目标 的，而且总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而时间到了 这里也从黄昏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十月的夜。”在下 一小节里，一个重要的主题出现了，那就是“时间”： 总会有时间，总会有时间 装一副面容去会见你去见的脸； 总会有时间去暗杀和创新， 去一天天从事于手的巨大业绩， 在你的茶盘上拿起或放下一个问题； 有的是时间，无论你，无论我， 还有的是时间犹豫一百遍， 或看到一百种幻境再完全改过， 在吃一片烤面包和饮茶以前。 普鲁弗洛克想要求爱，但是却一直犹豫不前，他 的一个主要借口就是“总会有时间”，这明显是暗指 圣经中传道书的一段话：“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 时，拔出栽种也有时；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 时，建造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 抛掷石头有时，堆聚石头有时；怀抱有时，不怀抱有 时；”－３】一切均有定数，要顺其自然，既然如此，我们 就不要去争取，只要等待，缘分自有来时，可是他所 说的几件事却似乎是一种讽刺。“总会有时间／装 一副面容去会见你去见的脸”，现代人无法呈现自 己的内心，与人沟通时把自我隐藏的很深，所以很难 有真正的沟通。“烤面包”“饮茶”又突出了琐细的 刘立平：论《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的意象陌生化 日常生活，我们所期待的重大问题又再次落空。 下一小节有两个意象非常值得我们注意，一个 是“头发”，另一个是“咖啡勺子”。在文学作品中， 头发往往起着一种非常重要的象征作用，我们经常 听到有人说“削发明志”，那是一种主动的行为，表 明要与过于的自我相决裂。在这首诗里，主人公的 头发日渐稀少，头部已经现出秃顶，而且女士们会说 “他的头发变得多么稀”，可见他过早地衰老，虽然 穿着晨礼服，“领带雅致而多彩，”却掩盖不住他内 心的自卑。第二个意象“咖啡勺子”也非常特别，这 在浪漫主义诗歌中也是不会出现的，这是一种都市 的意象，中产阶级身份的象征，他们喜欢喝咖啡，在 咖啡馆消磨时光，因此“我是用咖啡勺子量走了我 的生命；”日常生活无聊至极，人们对我的印象始终 如一，“我被公式化了”。诗歌写到这里，主人公无 数次想试图改变这一切，有所行动，但是他不断质疑 自己的能力，诗中停滞不前：“我怎么敢提出？我又 怎么敢开口？”下一小节，开始了对于这些谈论米开 朗琪罗的这些女士的描写，但是这里呈现的女士的 形象也与众不同，他所描写的不是女士的容貌，而是 她们的手臂，而且在灯光下，“显得淡褐色毛茸茸”， 这就非常特别了，描写一个女性的体毛，不仅给人一 种不雅的感觉，而且一点美感也没有，相反倒有一种 让人生厌的感觉。但是普鲁弗洛克所追求的女性不 就在其中吗？为什么在他的眼中，她们会是这样一 种形象？也许在他对她们实在太熟悉了，甚至他的 这种努力结果是徒劳的，因此内心对她们已经有了 一种厌倦感。女神的形象已经完全变成了在现实中 的平凡的人，并无任何的光环。这时一个男人的意 象出现了，“看到孤独的男人只穿着衬衫／倚在窗 口，烟斗里冒着袅袅的烟？……”“普鲁弗洛克想起 了他走过陋巷和贫民窟，看见那里孤独的男子们，被 社会所遗弃的人们。”Ｌ４ 他同样被社会所遗弃，“他 们是因贫困、恶运、疾病或老年而孤独，而他的孤独 是由于他畏缩和弃绝生活。”－４ 紧接着出现的一个 意象是“蟹钳”，“急急掠过沉默的海底”，普鲁弗洛 克为什么会希望成为“一对蟹钳”？因为“这对蟹 钳”的生活是有目的的，有目标的，毫不犹豫，毫不 等待，而这正是敏感胆怯的普鲁弗洛克所缺乏的。 然而现实依然是“慵懒的……或者它在装病”，他的 自我仍然处于一种麻醉的状态。在诗歌的８２行，普 鲁弗洛克“看见了我的头（有一点秃了）用盘子端进 来”，熟悉圣经的人都知道，这个故事有关先知约翰 ２７ 成都师范学院学报 ２０１４年３月 和莎乐美，莎乐美因为约翰拒绝了她的爱情，因此让 希律将约翰杀了，并且将他的头放在了盘子里。普 鲁弗洛克承认自己不是先知，他的死“也不值得大 惊小怪”，“普鲁弗洛克也拒绝了爱情，但并非由于 他是虔信和热情传道的先知。他只不过是他的世界 的产物，而在他那个世界里，甚至‘死亡’也是一个 侍役，在拿着他的外衣并偷偷笑这个有些滑稽的客 人。连普鲁弗洛克的死也失去庄严和意义。”－４ 他 也不是“哈姆雷特王子”，哈姆雷特虽然总是犹豫， 延迟了自己的行动，可他是有明确目标的，他要为父 报仇，只是他十分怀疑他的叔叔是否是凶手，他父亲 的灵魂是否存在，所以才导致了他行动的延迟，但是 他最后还是采取行动了，他始终还是一个英雄的形 象。普鲁弗洛克觉得自己非常之可悲，“只是个侍 从爵士，能逢场作戏，／能为一件事捧场，或为王子出 主意，……有时候，几乎是个丑角”。他无法找到自 己行动的意思，生命的意义，甚至“要说出我想说的 话绝不可能！”他无法与人沟通交流，也不可能实现 自己的目的。他思考得过多，而无任何实际的行动， 他是一个平凡的现代人，一个典型的反英雄形象。 诗歌的结尾，进入了诗人的梦幻世界，他见到了“凌 驾波浪驶向大海”的女水妖，但是即使在梦里，他也 没有得到女水妖的宠幸，因为“我不认为她们会为 我而唱歌”，而他“一旦被人生唤醒”，就会面临死亡 的结局。 艾略特最为推崇是玄学派的诗人，而玄学派的 诗人如多恩（Ｊ０ｈｎ Ｄｏｎｎｅ）正是以他的奇思怪想 （ｃｏｎｃｅｉｔ）著称，他通常是把两个看起来没有联系的 事物放在一起比较，比如他就在《别离辞：节哀》（Ａ Ｖａｌｅｄｉｃｔｉｏｎ：Ｆｏｒｂｉｄｄｅｎ Ｍｏｕｒｎｉｎｇ）一诗中用圆规的两 只脚来比喻夫妻的关系。这种意象在诗歌中突破常 规，给人以非常新奇的印象。艾略特在诗歌的一开 头就颠覆了浪漫主义的黄昏意象，黄昏不再美好，而 是“好似病人麻醉在手术桌上”，这里的黄昏更多的 表达的是现代人的一种精神状态，呈现的并非是自 然的状态，而是社会和人的状态。与此同时，诗歌也 颠覆了女性的形象，诗歌中描写的女性不是甜美可 爱的美人，也不是以整体出现的少女，诗人描写的只 是女性的手臂、长裙、披肩，而他的描写——特别是 对女士手臂体毛的描写——完全出乎读者的意料。 他所看到的理想中的女性只是普通的人，并无任何 的光环。这和传统的“情歌”完全不同，艾略特谱写 了一曲没有激情的情歌。艾略特的《普鲁弗洛克的 情歌》这首诗出现的很多意象都和城市相关：咖啡 勺子、甜酒、橘子酱、冰食、剩烟头。城市的烟雾变成 了一只慵懒的猫，展示了没有目标的现代城市人的 种生活状态，夜色是温柔的，但是意识也是麻醉 的。这些意象诠释了现代人精神空虚，在琐事中寻 求生命意义之不可能。“是否我，在用过茶、糕点和 冰食以后，／有魄力把这一刻推到紧要的关头？”普 一鲁弗洛克不仅在精神上是空虚无能的，在肉体上也 是软弱无力的，他不仅不能够获得爱情，即使获得爱 情，他也没有能力得到幸福。他在不断地耗费自己 的生命，“我是用咖啡勺子量走了我的生命”，“我又 怎么敢开口？”而给予生命的大海只是出现在他的 梦幻中，并未给他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变。 注释： （１） 本文所采用的译文均为查良铮译。 参考文献： ［１］ 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Ｍ］．上海：华东师范大 学出版社，２００５：４６． ［２］ 张枣．张枣随笔选［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２０１２：７９． ［３］ 圣经——中英对照和合本［Ｍ］．南京：中国基督教协 会，２０００：１０５０—１０５１． ［４］ 查良铮．英国现代诗选［Ｍ］．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１９８５：１０—１１． Ｏｎ ｔｈｅ Ｄｅｆａｍｉｌａｒｉｚｅｄ Ｉｍａｇｅｓ ｉｎ Ｔｈｅ Ｌｏｖｅ ｓｏｎｇ ｏｊ Ｊ．Ａｌｆｒｅｄ Ｐｍ｜ｌ‘ｏ ＨＵ Ｈ－ｐｉｎｇ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Ｅｎｇｌｉｓｈ Ｓｔｕｄｉｅｓ，Ｔｉａｎｊｉｎ Ｆｏｒｅｉｇｎ Ｓｔｕｄｉｅ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ｙ，Ｔｉｔａｎｊｉｎ ３００２０４，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ｒｅ ａｒｅ ａｌｏｔｏｆｉｍａｇｅｓｉｎＥｌｉｏｔｇ ｅａｒｌｙ ｐｏｅｍ ＴｈｅＬｏｖｅ Ｓｏｎｇ ｏｆ ＡｌｆｒｅｄＰｒｕｆｒｏｃｋ．Ｔｈｅｓｅｉｍａｇｅｓｉｍｐｒｅｓｓ ｒｅａｄｅｒｓ ｄｕｅ ｔｏ ｔｈｅｉｒ ｓｔｒａｎｇｅｎｅｓｓ．Ｍａｎｙ ｏｆ ｈｅｍ ａｒｅ ｒｅｌａｔｅｄ ｔｏ ｃｉｔｔｙ ａｎｄ ｓｈｏｗ ｔｈｅ ｓｔａｔｅ ｏｆ ｕｒｂａｎ ｐｅｏｐｌｅ￣ｌｉｆｅ．Ｔｈｅｙ ｅｘｐｌａｉｎ ｔｈｅ ｅｍｐｔｉｎｅｓｓ ｏｆ ｍｏｄｅｍ ｍａｌｌ ｗｈｏ ｗａｓｔｅｄ ｔｈｅｉｒ ｌｉｆｅ ｉｎ”ｃｏ￣ｅｅ ｓｐｏｏｎｓ”ａｎｄ ｃａｎｎｏｔ ｆｉｎｄ ａｎｙ ｍｅａｎｉｎｇｓ．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ｉｍａｇｅ；ｃｉｔｙ；ｓｔａｔｅ ｏｆ ｍｉＩｌｄ （责任编辑：郝丹立２８ 责任校对：李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