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晋剧院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 周年之际,根据莫言先生的《红高粱家族》改编创作了新编晋剧《红高粱》。该剧一经推出,即获好评,有专家赞誉它是近年来一部不可多得的集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高度统一的新创剧目。本文拟从题材选择、人物塑造、舞台呈现三方面探讨晋剧《红高粱》的艺术追求,以期为新时期现代戏创作提供参考。 一、题材选择:经典名著再开掘
众所周知,一部好作品,题材选择、剧本创作非常关键。为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 周年,山西省晋剧院经多方论证确定排演晋剧《红高粱》,之所以选择将其搬上山西戏曲舞台,主要基于以下三方面考虑:
第一,这是一个讲述底层民众生活、自发抵抗外族入侵的抗日故事,虽然故事发生地在山东,但主题是民族抗战、全民抗战,表现普通民众在民族危亡时刻,挺身而出、血战到底的爱国情怀。
第二,《红高粱》故事跌宕起伏,情节悲壮感人,戏剧效果强烈,特别是主人公身上那种刚烈血性的抗争精神,适合戏曲舞台表现,尤其适合晋剧唱腔既激越高亢、又婉转细腻的演唱风格。这种粗犷与细腻结合的艺术形式,正适合表现具有民族特色、乡土气息、民族魂魄的题材。
第三,创作改编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之作,容易引起观众共鸣。《红高粱》是著名作家莫言先生最负盛名的小说,已在国内外荣获众多奖项,并被译成20 多种文字,著名导演张艺谋1987 年据此改编的同名电影曾获第38 届柏林电影节金熊奖。自2012 年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后,文艺舞台上涌现了电视剧、舞剧、评剧、豫剧等一系列作品,在全国再次掀起了“红高粱”热。在纪念抗战胜利70 周年之际,趁着这股热潮推出晋剧《红高粱》,可以为山西戏曲百花园增添一部新剧目,更重要的是让人们记住那段悲痛的历史,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进一步激发人们的爱国热忱。名著改编历来最容易引起争议,如何使人们在熟悉中看到新奇,又感受到亲切自然呢?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在忠实于原著的基础上,进行改编创新,重新谋篇布局、梳理线索、架构故事、设置情节。 新编晋剧《红高粱》在保持原作主旨前提下,根据戏曲艺术特性,以九儿的婚姻爱情、民众壮烈抗击日寇两条线索,进行集中、概括、提炼,将全剧分为“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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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洞房”“野合”“祭酒”“扒皮”“复仇”六个场次。每场都有戏剧冲突,重点场次与一般场次分配合理。全剧以九儿的婚姻爱情为主线,通过塑造九儿、余占鳌、刘罗汉等一批鲜活的人物形象,讲述一群有血性、生活在黄河岸边普通农民奋力抗争、抵御日寇的故事,深情讴歌了他们敢爱敢恨、不惧生死的英雄主义气概和自由奔放的生命激情,生动阐释了质朴善良的底层民众奋起杀敌的爱国情怀。该剧加大了爱情戏分量,生活的艰难、贫瘠的土地阻碍不了九儿与余占鳌、刘罗汉对九儿真挚、炽热的爱情,正是因为这种美好的爱情,人们才深深爱着自己脚下这片土地,才爱着自己祖祖辈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正是这种爱,人们才更加痛恨日本侵略者的残暴,才会面对血淋淋的毫不畏惧地奋起反抗。
晋剧《红高粱》进一步加强了对日本法西斯侵略暴行的揭露,日寇大佐、军曹、翻译官、日本兵个个凶相毕露地出场,激发了观众对日寇的痛恨,体现了时代精神,弘扬了民族正气。一开场“颠轿”,迎亲队伍行进途中高唱“今年的高粱都让小鬼子糟践没了”……“小鬼子坏着呢,他能糟践咱到嘴的庄稼,更能糟践你这样的姑娘家家……”等等,营造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暗示人们安宁祥和的太平日子将一去不返了。第二场中将土匪劫道改成日本鬼子劫道,日寇铁蹄蹂躏的暴行步步升级,激起了民众的激烈反抗,将鬼子军官杀死。鬼子报复性杀人,九儿与刘罗汉相继惨死,鲜血激起人们心底的仇恨,唤起了人们的觉醒,从无意识到有意识,从麻木到团结,从个体到群体抗击日寇,戏剧冲突与矛盾更加尖锐,增强了故事的真实性和可信度。 二、人物塑造:突出刻画“人性”
人物塑造是戏曲创作的核心。本剧将原著的人物关系做了一些调整,九儿、刘罗汉和余占鳌三个人物关系进行了重新定位,巧妙设置为发小关系,九儿同余占鳌青梅竹马互生爱慕、深深相爱,刘罗汉暗恋九儿,两个男人都深深爱着九儿,使人物关系更加紧密、复杂,剧情感染力更强,更具有戏剧性。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九儿,被父亲作为商品以两头驴子的彩礼,许配给患有麻风病的单老板,两小无猜的爱情,被无情地打散,余占鳌与九儿“野合”,更容易让观众理解和同情;刘罗汉从一个普通本分、毫不出色的憨厚老实的长工变身为因爱而默默付出、甚至舍身相救的英雄,拔高了人物,强化了艺术感染力。九儿、余占鳌、刘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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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形象较之原著,个性更加鲜明,呼之欲出,通过舞台上演员以形传神、以声传情的表演,进一步强化了人物特征,增加了人物色彩,凸显了抗战主题。 九儿无论是被迫出嫁的愤懑,还是对“我爷爷”的爱恋,到最后悲壮的舍身抗争,都充满了倔强、果敢与豪气。迎亲路上,她又气又恨,又委屈又无奈,宁肯忍受颠簸,也不肯开口为轿夫唱曲;洞房中她紧握剪刀宁可自残,也不愿与单老板拜堂成亲;她恨贪财、不爱女儿的父亲戴老六,怒斥他“在你心里,驴比女儿还值钱”;高粱地里冲破封建礼教与心爱的人“野合”;为了解救乡亲,面对凶残的日寇,九儿毫不畏惧地挺身而出,“人是我杀的!”掏出剪刀,剪碎日本军旗,口喊:“杀千刀的小鬼子,我恨你们!”一个心比天高,命如纸薄,不屈不挠,敢于反抗,敢于斗争的女汉子形象跃然立于舞台。
该剧减少了余占鳌身上的匪气,取而代之的是黄河汉子的粗犷、豪爽又略带莽撞的__性格。当日本军官要玷污九儿时,他勇敢地扑上前去将其刺死;在九儿回门路上,他无视陈规陋俗在高粱地与九儿做成真夫妻。九儿惨死后,对爱情的执着与绝望,激起了他男儿的刚性与血性,促使他带领乡亲抱起一坛一坛的高粱酒砸向鬼子汽车,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自己的家园,为九儿和乡亲们报仇。
刘罗汉身上更多体现了中国老百姓的善良淳朴、忠厚稳重和克制隐忍的性格,他深爱着九儿,默默为九儿支撑着家业,奉献着一切,为九儿甘愿献出自己的性命。当这个淳朴的农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突然变得坚强勇敢起来,在刑场他破口大骂日寇,用骂声唤醒了所有人,在他的骂声中人们昂起了头,走向了抗争。可以试想,如果没有日寇入侵,九儿和余占鳌这对倔强不屈、棱角分明的年轻恋人,也许会通过抗争,组成幸福家庭,过上安宁生活,然而侵略者打碎了这一切,惨酷的现实迫使他们用贲张的热血书写了一曲抗战挽歌。 三、舞台呈现:传统与现代巧妙融合
这出戏在舞台呈现上的突出看点,一是情节的歌舞化,二是音乐的地方化,三是舞美的多样化,运用特有道具剪刀、戏曲特技跷功、多场景舞蹈、多媒体手段,推进戏剧冲突发展,揭示人物内心世界,展现人物复杂情感,营造情景交融的意境。
第一,情节的歌舞化。该剧巧妙将舞蹈融入故事情节,在震天的唢呐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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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野的高粱地里,伙计们豪放野性地“颠轿”,写意的双人舞蹈演绎了高粱地里的“野合”,烧酒坊酿出好酒喜庆的“祭酒”群舞等片段,将余占鳌和九儿追求爱情、追求自由,黄河岸边的那种热烈、奔放的原始生命状态,诗意地、唯美地呈现于舞台上。“戏不离技,技不离戏”。小说中“我奶奶”有一双精美的小脚。传统的跷功正好适用剧中的规定情境,小小的金莲行动不便,恰好与九儿大胆追求自由、大气仗义的行动形成鲜明的对比。洞房中九儿运用娴熟的跷功和椅子功技巧,夸张地再现她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表现她恐惧不安的情绪和宁死不屈的性格,渲染了戏剧气氛,加强了艺术效果。有专家称这是现代戏运用传统技巧的成功典范。
九儿手中的剪刀,是主人公命运的象征,是一把促进情节发展的特殊道具,它在剧中与人物、与情节、与立意联系得十分紧密。主人公九儿一出场,在出嫁花轿中,怀里就藏着这把剪刀;当余占鳌与日本军官拼杀时,它成了杀死敌人的武器;当九儿抗拒单老板拜堂成亲时,又是防身的利器;当九儿用剪刀剪窗花时,表达的是对恋人的思念和对爱情的向往;最后用剪刀拼命剪碎日本军旗,它又变成抗击日本鬼子的利剑。一把普普通通的剪刀,成了这出戏的戏胆,它不仅见证了九儿的悲欢离合,也寓意着九儿的多舛命运。
第二,音乐的地方化。音乐是塑造、刻画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地方戏曲的典型特征是音乐的本土化、地方化。该剧巧妙地将山西的民歌、秧歌等民间音乐元素融入唱腔与整个剧情中。纯朴自然、悠然动听的左权民歌“桃花红杏花白”作为主题歌贯穿始终,使整部作品更加动听,声声入耳,声声入心。这对于晋剧来说也是一次大胆的创新。
第三,舞美的多样化。该剧遵循戏曲艺术虚实结合的原则,进行了创新与突破,大胆地引入了现代化多媒体手段,用虚拟灵动的LED 大屏幕与实景巧妙结合,自由变换时空,用铺天盖地、浓墨重彩的红高粱作背景衬托,把现实主义、浪漫主义以及表现主义的创作手法融为一体,不仅丰富了舞台表现,而且强化了民族风格、地域特色,使整部戏既保持了晋剧艺术的基本品质,又增添了新颖、时尚元素,显得更加恢弘壮观,更符合当代观众特别是青年观众的审美需求。 创排晋剧《红高粱》,是我们改编名著的一次有益尝试,试图通过挖掘与发扬晋剧艺术的特长与潜力,突破固有模式,运用多元化、现代化综合手段,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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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艺术的呈现形式,推出满足多层次观众审美需求、具有时代意味的新作品,为山西戏曲改革发展做出新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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